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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六章 五色之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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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個月?若是來得及,李大廚好歹是膳食司有頭有臉的人物,派個小侍過來取,不就完了?他搓著手,無奈懇求道,“我已收了人定金,約好過兩天就送去啊!春熙,你看,能不能加快速度……”

春熙露出為難之色,“老李,這樣吧,我把私留著的兩壇子給你,這還是前兩日搬到我房裏的,要不然也被那個家夥禍禍了。”

“兩壇子,怎麽夠分啊?”

春熙故意朝外看了看,果然見到胖頭和璞小七在旁邊轉悠,她立即飛起一腳,璞小七帶著招牌的尖銳叫聲,騰空飛起,尾巴腳趾帶出一條彩虹般的色彩,消失在遠處。

胖頭不等春熙轉身,立即滾成球,嗖的一下淹沒在泥土中,速度飛快。

見兩個礙眼的家夥走了,春熙才冷哼一聲,轉而對李大廚道,“這兩壇子可是我自己喝的,和別的不同……你嘗一口就知道了。”

高度酒和低度酒怎麽能一樣呢?

春熙個人其實喜歡偏甜偏醇的口感,對高度酒的喜好一般。特意放縱兩個半妖侍從,把其他未成熟的酒壇子鑿洞,自己則留下反覆蒸疊的高度酒,就是為了今日。

李大廚將信將疑的嘗了一口,入口辛辣如刀如火,刺激的全身熱血沸騰,

“酒、好酒!”說完滿臉笑意,直挺挺的倒下了。

“這……”

春熙對醉酒的人就不太友好了。

屈指一召,把兩個侍從又召喚回來,“連人帶酒全擡出去。”

璞小七眨巴牛一樣的大眼睛,“你不怕我兩又壞你的好事?”

“隨便。酒,我可以再釀。不過,這兩壇子已經送出去,你說他醒來看到空空如也的酒壇子,會不會把你兩做的事情告訴所有人?到時候得罪宗門的人,是你兩,不是我!”

璞小七氣呼呼的,鼻尖冒出一個透明的氣泡,忽大忽小。胖頭也嘿嘿、嘿嘿的笑,“真奸詐!”

和兩個大腦構造和人類完全不同的半妖,有什麽好說的,春熙打發出去,並在涼亭周圍下了禁制,這才安安靜靜的看書學習。

不知是不是天天虐自己,總覺得這幾日學《符箓典藏》沒有之前痛苦了。之前學了一會兒,就頭暈腦脹,仿佛有小錘子錘腦中的某個神經。

或許是忍耐力加強了?

她打點起精神,把“以酒下餌“的布局都暫且放到腦後,全心全意的開始學習。

這一沈浸其中,等她再次行過神來,天空已是飄起了綿綿柳絮般的雪花。

天地一片純凈無暇。杏花林中,可嘆那杏花並沒有因為溫度驟降而失去鮮艷的顏色,而是如臘梅般迎風傲立。

春熙被這奇景震撼的失去了語言能力。她披上一件鬥篷,慢悠悠的在杏林小道中行走,伸手接住一朵落下的雪花冰晶,見其在掌中融化。

融化後的水還帶著一絲涼意。

此時此刻,真是太真實了,真實的美、真實的涼、真實的觸感。

可惜,都是假的!

杏花能活到冬天嗎?

這違背了植物的特性!

雖然都是薔薇目的植物,但兩者喜好的溫度完全不同!古人詩句也說,“沾衣欲濕杏花雨“、“梅需遜雪三分寒”。小學生都知道,還想騙她?

春熙心中明明白白,閉上眼,再次睜開時,之間漫天遍野的雪瞬間化去,一切都恢覆原狀。

她沈思了許久,幻境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,是暗中有人針對她,弄了一個幻境嚇唬她?試探她?

雪花飄落的自然,還有身處其中的悠然,都告訴她,應該沒有惡意。

可若不是,不是外來的因素,是她自己內心的漏洞造成幻境的發生……這就有點難辦了。

她都是自己摸索,靠著死記硬背的辦法硬學,也不知她所學的符箓之道,和過去的修行,有沒有悖逆之處?

哎,頭疼!

接下來的幾日,她仍舊關註自己的精神狀態,每次一陷入幻境,她就立刻警惕起來,不忙著破幻而出,先慢慢查詢周圍的異樣,試圖查詢出外來者的痕跡。

很可惜,什麽都查不出來。

難道,真的是精神狀態出了問題?

而且隨著莫名墜入幻境的次數越來越多,她學習《天地符箓典藏》的速度也加快了,不用月圓之夜,她也能學個三五頁了!

真的是應了一句話“自從得了精神病,我的精神變好了“?

不要啊!

春熙給自己放了幾天假,調節一下身心,命胖頭和璞小七看家,漫步朝著鎮子上走去——此刻,她只想疏遠一下仙門啊符法,去看看人間煙火的東西。

她剛走不久,李大廚就帶著膳食司的司主到了惜花祠,璞小七用牛眼瞪著,“走了。”

“什麽,人不在?那酒呢?帶我們直接去也成。”

“不許。沒有。她沒做。”

“怎麽可能!春熙怎麽可能放著靈珠不賺?她在仙門無依無靠的,不釀酒她吃什麽?是不是你又鑿了她的酒壇子,惹到了她?”

胖頭只會“嘿嘿““嘿嘿“的傻笑,“沒鑿。”

解釋聽起來就像承認一樣,李大廚氣得不輕,“司主,你看看,我說這兩個家夥不靠譜,得給惜花祠換個侍從。不能幫襯春熙,也不能要這種拖後腿的啊!”

膳食司司主道,“這是名錄司的事,我怎好開口?”

“司主,您真的不能不管。那兩壇子酒您見過的,我是一盞一盞賣掉的,哪個醒過來不是誇讚?我如今定金都收了十萬有餘,撇去分給春熙的,咱們司至少分到六萬以上。況且釀酒要什麽,不過費些糧食,司裏和藍陽簽了協議,買斷了二十年的藍家千畝良田的出產……”

利潤動人心,膳食司主若不是也貪杯愛上了那辛辣酒的滋味,又有巨額的收益能堵上司裏上上下下的嘴,他怎會親自過來,和春熙談合作?

他甚至為了表示誠意,願意在三方協議上填上春熙的名字,不管玉明那邊怎麽想——反正杏花酒可以賣給其他宗門嘛!

“你們兩個,是不是忘記了自己身份。”

璞小七和胖頭對視一眼,齊齊道,“我兩是齊風仙尊座下侍從,永不敢忘!”

仙尊……

膳食司司主嘴角抽了抽,李大廚也熄滅了怒火,兩人離開惜花祠,都覺得剛剛被兩個半妖“羞辱“了!

符仙門千年歷史長河中,出現過的仙尊一共只有六人吧。怎麽惜花祠竟然是其中一位仙尊的居所呢?而掌門又偏偏把春熙安排在這裏?

想不通。膳食司到底人脈廣,關系多,和名錄司的一起查,果然查到了一些塵封的舊事。只是,涉及到門派私隱,也不敢多說,只能等春熙回來,再告誡她一二吧。

……

夢仙鎮,是附屬仙門的十幾個小鎮之一。

春熙喜歡小鎮民風淳樸,四處走走停停,轉眼三天就過去了。給鎮上的娃娃們做糖葫蘆,捏糖人,跳橡皮筋,、講故事,哄他們開心,當然快樂。可轉到夜深人靜,吸收月華後,隱隱約約的墜入幻感,又出現了。

不能再繼續了。

春熙想起在轉送紫宸界之前,她也有過一段險些“失控“的關卡。那是祖父剛剛去世不久,她就像迷失方向的羔羊,一時覺得天道不公,讓世界上最疼愛她的親人離去;一時又覺得人道輪回,上蒼不會因為祖父做過多少功德就讓他長壽不死。

人力有時盡,她也逃不脫。內心有一股瘋狂的念頭,想要懟天懟地,懟所有看不順眼的人!她有那麽強大的力量,有超出常人的智慧,憑什麽不能過超凡的一生?

後來,她選擇沈澱自己,按部就班,就按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做,考大學、上大學,和同齡的女孩子交往,看她們嬉笑努力,同她們一起為青春煩惱。漸漸的,她就真的定下心了。

之後的傳送,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。她沒有被內心的瘋狂控制住,這是她最引以為傲的。

這次,她也一定能挺住!

原計劃只是在小鎮上散心,緩解緩解心理壓力,三四天就回去。沒想到最後十幾個小鎮都走了一遍。

春熙沒有走馬觀花,而是認真的和鎮上的居民交流,看他們的生活狀況,有什麽困難,能幫一把的就幫幫。

比如說,種植桑田的農戶,家家戶戶都織布紡紗,還使用古老的織布機。她從前對紡織業就有一定了解,太先進進步的,怕拿出來嚇人,就稍微改進了些,讓這些農戶辛苦了一年後還略微盈餘,可以給家中的孩子多扯兩尺布,做件新衣裳。

比如看到百家養的孩子,無依無靠,她教這些孤兒怎麽采河邊的蒲草,編織成涼席。除了鎮子上,還可以在夏天拿到外面去賣,好歹能養活自己。

杏花酒,只賣給仙門弟子,太不劃算了——市場註定狹窄。可附近的良田都讓藍鳳西簽了協議,收成一點也不能動。她自己出資,在十幾個鎮子的中間建造了酒坊,邀了幾個鎮長過來按上手印,每個鎮子出幾個壯勞力。釀酒的秘方,就交給鎮長們。

不必多囑咐,各個鋸了嘴的發誓絕不外傳。這是給他們改善生活的,生活富裕了,也敢多生孩子了。而多生了孩子,就有更大機會進入仙門了!

建酒坊沒那麽容易,挖地基、建房子自有鎮子上的人勞動,春熙則是展示了自己高超的“打鐵技術“,親自上陣制作了密封加熱鍋爐、冷凝管……

“不愧是仙門中人啊,仙子就是仙子!”

春熙在仙門附屬小鎮停留的一個月,是她聲名遠揚的開端。隨著酒坊的建成、擴展,她沒有私心,真誠為小鎮居民的生活而憂勞的形象,變得十分高大、親切。

以前鎮上的居民也喜歡仙門弟子,有個什麽事情,也希望能請仙門中人來解決。可大部分人,都是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,即便是自家孩子入了仙門,大多數也漸漸往來稀少了,那感覺就像……不是一種人了,找不到話可說。

春熙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地方,大概是她真的關心他們活得怎樣?是不是吃飽了,穿暖了,有沒有住的地方,住得結識不結識,能不能擋風遮雨?

對小鎮上的居民來說,春熙是不是半妖,真的無所謂。

他們自然不知道,對春熙來說,沈浸在充滿人間煙火氣息的這段時間,是她正視內心、反思自己的重要關卡,目前看來,效果不錯。

那股時不時就要墜入幻境的感覺,消失了。

既然達成目的,春熙便辭別依依不舍的小鎮居民們,返回仙門。沿著山花小道,還沒到達惜花祠,就被玉明截了道。

春熙只當沒看到他。

玉明碎碎念,“千裏舟、小漁村!”

這是提醒她別忘記帶她回仙門的恩情?春熙氣得笑了,“有話就說,有屁快放!”

“你、你能不能文雅一點?”

“對你文雅不起來。”

玉明撅著嘴,“我都和你說了,我也是被逼無奈……”

“有一天你被逼無奈要殺我,也和今天似地說聲對不起,我就得原諒你?”春熙冷笑,“那是你的原因!我的損失已經造成了,不賠償我,就別想得到我的諒解!”

“那你不能、不能對我加價十倍啊!太過分了!”

“嫌過分,就別來找我!”

玉明磨牙了半天,跟到了惜花祠,“你到底要怎樣嘛!”

“我問你幾個問題,你如實回答我!”

“這個……涉及到修行秘法的,我肯定不能說!其他的你想知道什麽?”

春熙瞥到了在杏花樹下伸了下頭的胖頭,猜到這兩個家夥肯定說了她修行遇到岔子的事了,冷哼一聲,

“你度過了三劫的五色、五味?怎麽度過的?”

“這,每個宗門都不一樣,不過大都是都是躲在秘洞中,硬生生熬過去的。有的人時間短,三五個時辰就過了,有的人熬了十幾天。哎,五色之劫非常危險,稍不留神就……你好像沒問我五色之劫是什麽,哈哈!”

春熙氣惱,“快說。”

“五色之劫,是符士感悟心符之後,遇到的第一道難關。你知道心符為什麽又叫本心符麽,因為修行符箓之道後,要靠本心符抵抗五色劫,內心有多恐懼,看到的五色劫就有多可怕。具體看到什麽,就因人而異了。”為了表示自己誠懇,玉明還說了自己的,“我連續三天都看到了巨獸怪物,腥臭難聞,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。”

“那五音之劫呢?”

“這是五色之劫之後的,渡劫之後本心符會加強,多修行其他符箓護體,就能抵擋了。”

春熙開始懷疑,她不是精神分裂,莫名陷入幻境無法自拔。興許,她已經開始渡劫了?

這五色之劫來得莫名其妙,也走的莫名其妙,也不知她深入世俗凡塵的辦法,做的對不對?

兩日之後,春熙就知道,她錯了。藍鳳西以百萬靈珠購買杏花酒的秘方以及買賣權,為此,向她支付了一樣重寶——觀看一次符祖留下的‘藍紋九龍壁’時,春熙立即感覺天旋地轉,無數杏花沸騰消散,幻化成一道道符箓在她眼前跳動。

她試圖閉眼、再睜眼,一切如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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